2012年6月30日 星期六

坐升降機探索太空

執筆時,中國三位太空人仍在天宮,據說在離地 343 公里的高空。在地上,酒泉衛星發射中心離香港 2,400 公里,換句話說,太空人飛了上太空,與我們可能更接近,尤其在香港上空附近掠過的話。

這是探望他們的大好機會,有什麼辦法上去?某日發夢,夢見自己身處天際 100 的升降機,那六十秒爬升 393 米的升降機,奇怪的是,它沒有在 100 樓停下來,繼續往上爬……

它以每分鐘 400 米的速度爬升,兩分半鐘已經高過大帽山(海拔 957 米);不要以為爬得很快,每分鐘 400 米等於時速 24 公里,地面行車屬於很慢,現在垂直升降,擺脫地心吸力很費勁的。

二十分鐘後,開始見到一些飛機,機內乘客向我揮手。遙遙望見珠穆朗瑪峰(8,848 米),不經不覺與她齊高,我將會成為第一位高過珠穆朗瑪峰、而腳下依然與陸地連接着的人(基於兩項假設。一,升降機有鋼纜連着地面;二,我是第一人發着這個夢)。

接下來十數分鐘,大大小小飛機在我周遭掠過,這是現代噴射機慣用的巡航高度。在 13 公里高碰見一架私人飛機之後,周遭變得寂靜,腳下是雲海,頭上是萬里晴空……

何時才能會合天宮一號?算一算,天宮一號離地 343 公里,以時速 24 公里攀升,需要 14 小時 18 分鐘才能到達,與乘飛機去北美洲差不多。升降機的環境比機艙舒適,雖然沒有座椅,但可以躺在地上;雖然沒有廁所,但發夢是不需去廁所的。

夢境裏,時間過得特別快,升降機忽然廣播:「現在海拔 100 公里,我們即將離開大氣層,進入太空。」嚴格來說,大氣層只是愈來愈稀薄,沒有絕對終止,100 公里作為大氣層邊緣是人為的標準。

太陽給地球遮住,外面漆黑一片,頭上滿佈繁星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升降機再次廣播:「我們逐漸逼近天宮一號的軌道,一分鐘之後,它會在 1 公里以外,以每秒 8 公里的速度掠過。」沒有聽錯,是每秒 8 公里,天宮一號必須夠快,才能產生足夠的離心力抵抗地球的吸引力,不致墜落,其他人造衛星也一樣。據說天宮一號每天繞地球 14 個圈。

升降機在 343 公里停下,我留意着窗外,好不容易看見一件物體朝我飛來,愈近愈快,努力緊盯着物體,眼前一剎瞬間即逝,連形狀也看不清,它又離我而去。這樣與太空人相會,真是反高潮。想看多一次也可以,不足兩小時之後,天宮一號應會「故地重遊」。

不知怎的,升降機再次起動,廣播響起:「由這裏至 2,000 公里高,是人造衛星和太空垃圾最密集的地帶。」沒錯,一會兒見到許多人造衛星,九成以上都是失靈或經已退役的,想像一條街,九成以上汽車都是壞的,這是一個廢墟。現在穿過的人造衛星和太空垃圾帶,似廢墟多過似人類文明的佐證。

2,000 公里以上,回歸寂靜,看看升降機的計時器,旅程維持了 83 小時以上。夢發了 83 小時,是時候醒來,但旅程完結了嗎?

往上看,還有兩處高度值得一遊。離地 20,000 公里處,是 GPS 衛星所在,為什麼這麼高?計算位置需要同時看見四顆 GPS 衛星,衛星放得愈高,每顆覆蓋範圍愈廣,覆蓋整個地球所需衛星便愈少。當然,射得愈高,發射成本愈貴,最終設計是每顆發射成本與衛星數目的平衡。美國、俄羅斯、歐盟、中國都有自己的全球定位系統,可能由於設計考慮大同小異,各國定位衛星高度差不多。

更上一層樓,去到 36,000 公里高,那是同步衛星的軌道。同步衛星的速度與地球自轉一致,從地球表面看,同步衛星在天上位置不變。衛星電視那隻指向天空的接收碟,就是指着一顆同步衛星。夢中那部升降機是什麼拉它上去的呢?應該也是一顆同步衛星,否則返回地面的時候,可能落在一處蠻荒之地。

阿 Nick,你發完夢未?

(2012 年 6 月 30 日 信報副刋)

2012年6月29日 星期五

Who is Uncle Drew?

Love the story ...

後-Touchscreen 時代

它叫 Leap Motion,只要買一塊零件插進電腦就用得這個 gesture interface,在電腦前「指手畫腳」,好像電影 Minority Report 咁樣控制電腦。會否成為 touchscreen 之後的主要介面?



Source: Technology Review

2012年6月28日 星期四

2012年6月27日 星期三

百戰百勝包剪揼

這隻百戰百勝的機械手,其實打茅波,看你出什麼它才出什麼,只不過速度極快,不察覺吧了。

2012年6月24日 星期日

見微知著

MIT 發明了一個方法,放大片段裡一些微細變化,例如放大手腕脈搏的起伏,遙遠探測心跳;放大結他弦線的震動,讓你看見哪條在震。好 exciting 的發明,應用可能性無限。

2012年6月23日 星期六

希臘真的很「累贅」

我不是足球迷,幾星期前無線直播歐國盃開幕戰,是我罕有地觀看足球賽。賽前,旁述照例宣讀正選名單,波蘭陣容讀過,說笑地補了一句:「波蘭隊好多『斯基』呀」,然後是希臘陣容,旁述沒說,但我發現希臘隊球員的名字有一更顯著特徵,無一例外全是「斯」字尾!柏柏杜普路斯、托路斯迪斯、馬尼亞迪斯、森馬拉斯、沙賓基迪斯……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。

這本來沒有什麼奇怪,希臘人姓氏全是「s」字尾,是其文化特徵。如果我是旁述,我會覺得好煩,既然每個姓名都是「什麼什麼斯」,那為什麼還要說「斯」?刪去「斯」字無損名字的獨特性。如果我是旁述,我劈頭第一句便說:「由於希臘球員的名字全部『斯』字尾,我將會省去『斯』字,以減少無謂的旁述。」有此聲明,宣讀希臘陣容時,我只需說:柏柏杜普路、托路斯迪、馬尼亞迪、森馬拉、沙賓基迪……相信你明白我的意(思)。

至於波蘭隊,其隊員很多「斯基」,但並非全部。如果我是旁述,能夠如何簡化呢?我會說:「由於波蘭隊『斯基』眾多,每遇『斯基』,我會以『哈』取代,以減少無謂的旁述。」有此聲明,波蘭陣容變成:華斯利哈、巴拉斯塞高哈、比薛哈、羅拔利雲度夫哈……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,哈哈!

你可能覺得我非常無聊,以上情形無可能在現實裏出現,不過那些減省用字的技巧其實每天都在用,不是給人用,是給電腦用。旁述員目的在「慳口水」,電腦目的在節省頻寬或儲存空間;旁述員「慳口水」的技倆,與電腦壓縮檔案的技倆如出一轍;首先分析即將出現的訊息,找出一些常見的「片言隻語」,在開端發出「聲明」,說明那些「片言隻語」將如何簡化,若簡化得宜,整條訊息便能縮短。

手機裏的照片歌曲、Skype 傳送的視像通話、YouTube 的短片、甚至 MS Word 的檔案,差不多所有數碼資訊都是經過壓縮的。壓縮其實無處不在,只不過從來不會用來壓縮球員名字而已。

§

談到翻譯外國人名字,我認為最「經典」莫過於把 Freud 譯作「弗洛伊德」,不得不驚嘆譯者巨細無遺的語音想像力;五個字母譯出四個音,那是 4÷5 = 80% 的「音對字母比率」。另一個「音對字母比率」奇高的是美國前國防部長 Rumsfeld,港譯「拉姆斯菲爾德」,那是 6÷8 = 75% 的「音對字母比率」。如果用同一思維翻譯國名,England 不會是「英格蘭」,應是「英格蘭特」;Denmark 不會是「丹麥」,應是「丹麥克」,甚至「丹尼麥克」,甚至「丹尼麥爾克」,不得不驚嘆我那巨細無遺的語音想像力。

歐國盃決賽週球隊之中,哪國球員譯名的「音對字母比率」最高?不同語系有否其獨特的比率?我到 NOW Sports 網站隨意找來各國某場正選球員的中文譯名,對照 ESPN 網站的英文原名,得出下表。由於每隊正選只有十一人,樣本不大,一拼列出標準差以供參考。(有時中文譯名包括 first name,在此情況下,計算也把英文 first name 包括在內。)

音對字母比率
 平均值標準差
荷蘭0.3659580.036251
丹麥0.4119930.102576
愛爾蘭0.4125610.059869
英格蘭0.4168620.054426
瑞典0.4309490.094911
意大利0.4408890.059979
克羅地亞0.4577920.047029
烏克蘭0.4625840.099969
捷克0.4703710.081726
葡萄牙0.4775640.057313
德國0.4801310.108078
波蘭0.4840150.062275
西班牙0.4873930.062218
俄羅斯0.5167910.097224
法國0.5294370.076452
希臘0.5339430.066474


想不到差別可以這樣大。一點很有趣,最「精簡」譯名的國家(荷蘭、丹麥、愛爾蘭、英格蘭、瑞典)集中在北歐及英倫三島,全屬日耳曼語系。德國也是日耳曼,但其譯名「精簡度」遠遠落後,不知是否德文自成一格,還是其國民夾雜了其他語系的後裔有關。歐洲其他主要語系包括拉丁語系(意大利、法國、西班牙、葡萄牙)、斯拉夫語系(俄羅斯、烏克蘭、波蘭、捷克、克羅地亞)及自成一家的希臘語系。

為什麼日耳曼語系譯名最「精簡」,為什麼希臘譯名最「累贅」,需要更深入硏究,非我力所能及了。

§

從來不明白 Greece 怎會譯成「希臘」,寫文時發現 Hellenic 是希臘文的別稱,相信這是譯名的來源。Hellenic 似「希臘」,怎也多過 Greece/Greek 似「希臘」。

(2012 年 6 月 23 日 信報副刋)

2012年6月16日 星期六

曾蔭權哪有不貪的理由?

記者甲在親中報館工作,收到老總命令,關於特首的新聞,不准再提「貪」、「腐」、「敗」、「款待」、「套房」、「豪華」等字眼,以保特首名聲至任終,也好保住中央的面子。

記者乙在反政府報館工作,老總下令,關於特首的新聞,「貪」、「腐」、「敗」等貶字必須佔字數一成或以上,以抗衡親中報隱惡揚善。

記者丙的報館自命中立,老總指示,關於特首的新聞,用字不拘,只要貶詞和褒詞互相抵消(例:「貪腐」出現一次,「清廉」也要出現一次;「套房」出現一次,「劏房」也要出現一次)。

三人只想「做好呢份工」,顧不得抗議什麼,只懂依從。在近日夕陽政府醜事頻傳的境況下,你猜誰人寫得最吃力?依我看,前二者並非太難,甲只需避重就輕,乙只需過猶不及,丙呢?丙需要瞻前顧後,唯恐文章「不對稱」,有損報館中立之名,其心理壓力之大,為文技巧之高,簡直難以想像。中立,是有代價的。

甲、乙、丙其實是三胞胎,性格差不多,志向差不多,際遇差不多,最不同就是僱主的政治取態。然而,三間報館也有共通點,樓下都有一間差不多的銀行。某晚深夜,三人獨自下班,路過銀行,裏面一架櫃員機閃着閃着,一張五百元鈔票懸在出鈔口,原來有人忘記取鈔!冷清清的街道四下無人,甲、乙、丙現在面對一個差不多的誘惑,應不應該趁機拿走那五百大元?三胞胎之中,誰最抵不住誘惑?

依我估計,在當時情況下,丙最易受引誘,因為他工作壓力最大,下班時最疲勞。當人疲勞的時候,抵禦誘惑的能力隨之下降。以上故事改編自一次心理實驗,該實驗發現,受試者完成一些比較困難的任務之後,較易作出不誠實行為。道德需要意志,意志需要「心理資源」(resource);經過一些絞盡腦汁的工作,「心理資源」所剩無幾(resource depletion),意志薄弱是當然的後果。

曾蔭權貪得無厭,是否工作過於繁重、精神過於疲累之故?

除了精神狀態,另一些心理實驗發現,身處寬容環境也會助長貪念。曾蔭權備受特首辦「呵護」,出訪時主動給他總統套房,這樣一個特首辦,縱容特首「貪飲貪食」還可以,提醒特首三省吾身簡直天方夜譚。有什麼樣的近身,便有什麼樣的主人。平常說「上樑不正下樑歪」,反過來說「下樑不正上樑歪」也可以。

三兄弟回到家裏,丙請食宵夜,甲乙覺得奇怪,丙從來沒有這麼慷慨,細問之下,丙把櫃員機的事和盤托出。甲乙一同質問:「你忘記母親教路不拾遺的嗎?」丙一臉茫然:「她說過麼?唔記得喎……」「沒可能的,我們兩人都記得。」「真係唔記得喎,她有說過麼?」三人狼吞虎嚥,邊吃邊爭論下去。

丙假裝忘記,還是真的忘記?我告訴你,他可能真的忘記。一些心理實驗給受試者閱讀一份道德聲明,然後玩一些類似數獨的遊戲,愈高分愈多獎金。一組受試者在有監督情況下完成,無法作弊;另一組自行報分,有可能作弊(實情是,受試者以為能夠瞞天過海,但硏究者是知道的);換句話說,受試者可分三種:無法作弊、可以但沒有作弊、有作弊。遊戲完畢後,受試者再受測試,看看道德聲明的條款記得多少,結果發現,曾經作弊的人最善忘!

傳統的因果關係給顛覆了,一般認為先是忘記操守,所以行為不檢,以上實驗把邏輯倒轉過來,行為影響記憶,不道德行為能夠令人忘記道德。行為與記憶的關係,跟上樑下樑的情況差不多,互為影響,因果難分的。

曾蔭權當了幾十年公僕,有人說,公務員的應有操守他怎會不記得。我告訴你,當他坐過遊艇、住過總統套房之後,可能真是忘得一乾二淨。

(2012 年 6 月 16 日 信報副刋)

學術參考:
Lisa L. Shu, Francesca Gino, Max H. Bazerman (2011), “Dishonest Deed, Clear Conscience: When Cheating Leads to Moral Disengagement and Motivated Forgetting,”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7(3) 330–349. doi:10.1177/0146167211398138

Nicole L. Mead, Roy F. Baumeister, Francesca Gino, Maurice E. Schweitzer, Dan Ariely (2009), “Too tired to tell the truth: Self-control resource depletion and dishonesty,”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5, 594–597. doi:10.1016/j.jesp.2009.02.004

2012年6月9日 星期六

化學教科書又要改版了!

化學元素周期表剛剛多了兩個新成員:元素 114 和 116,前者命名 Flerovium (Fl),後者命名 Livermorium (Lv)。對普通人而言,兩個名字都是「佢識我我唔識佢」,究竟有什麼意義,為什麼改這些名字呢?

躋身周期表是非常嚴肅的一件事。這樣重的元素自然界找不到,人工製造是把兩顆較輕的原子結合,以元素 116 為例,科學家用粒子加速器把原子序 96 的 curium 與原子序 20 的 calcium 相撞,由於帶正電的原子核互相排斥,相撞速度必須夠快,兩顆原子才能二合為一,但又不能太快,否則便會撞散;即使結合成功,新原子並不穩定,很快衰變,科學家就是憑衰變時釋出的一連串粒子推測新元素的存在。一次成功並不足夠,必須很多次實驗累積很多數據新發現才算滿意。

誰決定滿意不滿意?由 International Union of Pure and Applied Chemistry (IUPAC) 及 International Union of Pure and Applied Physics (IUPAP) 組成的委員會決定,當他們認為某新元素證據充分之後,發現者可以替元素命名,命名建議再經五個月公開咨詢,通過才正式納入周期表。由最初發現至「躋身正統」往往需時經年,以元素 114 為例,早在 1999 年已初見端倪,十幾年後的今天才正式成為周期表元素,可以說審批程序嚴謹,可以說委員會工作效率低,可以說抱持懷疑態度、不斷要求更多證據的科學家「玩嘢」或「拉布」,視乎你的取態。

根據 IUPAC,兩個新元素由兩所實驗室合作發現,分別是俄羅斯 Dubna 市的 Joint Institute for Nuclear Research 及美國加州 Livermore 市的 Lawrence Livermore National Laboratory。留心的讀者會發現,元素 116(Livermorium)就是以後者的所在地命名,根據公平原則,另一新元素的命名「主導權」應歸俄羅斯一方了。沒錯,上說 Joint Institute for Nuclear Research,裏面實際進行硏究的單位名為 Flerov Laboratory of Nuclear Reactions,以紀念俄國著名核子物理學家 Georgiy N. Flerov,亦是元素 114(Flerovium)名字的由來。

世上只有三個實驗室擁有製造新元素的能力,上面說了兩個,第三個是德國 Darmstadt 市的 GSI Helmholtz Centre for Heavy Ion Research,又看看他們愛給元素什麼樣的名字。周期表上一次更新在去年 11 月,一口氣加了三個新元素,全部由他們命名:

元素 112,copernicium,Cn:紀念哥白尼(Nicolaus Copernicus),五百年前提倡地球繞着太陽轉那位。
元素 111,roentgenium,Rg:紀念X光發現者 Wilhelm Roentgen,德國人,第一屆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。
元素 110,darmstadtium,Ds:實驗室所在地。

若能洞悉「字根」,不難估計是哪國取的名字,他們愛用實驗室地名、本國或本洲科學家姓氏,唯一難處是某些地名或人名未必為公眾所廣知。沿着周期表下行:

元素 109,Meitnerium,Mt:Lise Meitner,德國奧地利女科學家,在德國硏究。
元素 108,Hassium,Hs:源自德文「Hesse」,實驗室所在州份。
元素 107,Bohrium,Bh:波爾(Niels Bohr),丹麥人,中學教科書必定提及、量子物理學奠基者之一,二戰時期曾逃往美國,但主要學術貢獻在歐洲完成,屬於歐洲人多過北美人。此元素名稱由德人建議。
元素 106,Seaborgium,Sg:Glenn Seaborg,美國化學家,顯然是美國人取的名字。
元素 105,Dubnium,Db:Dubna 市,上述俄國實驗室所在地。
元素 104,Rutherfordium,Rf:Ernest Rutherford,紐西蘭人,另一位中學教科書必定提及的偉大科學家,主要在英國及加拿大工作,不折不扣的 Anglo-Saxon。此元素名稱由美國人建議。

大家注意,嚴謹的命名程序建立了不過十幾年;向來元素名稱都是約定俗成的,不同地區可有不同叫法,上世紀九十年代要把名稱標準化的時候,元素 108 及以下便曾有過一番爭論,最終的「標準共識」可說是德、美、俄三國學術界較勁的結果,或多或少顯示各實驗室的國際地位。

(2012 年 6 月 9 日 信報副刋)

2012年6月2日 星期六

「拉布」二想

【一】有說,立法會某些議員行事偏激的原因之一,源於選舉制度;在比例代表制之下,他們只要緊緊箍着一部分激進選民便能晉身議會,憑一小撮「忠實粉絲」,無懼大眾唾罵。世上果然沒有完美的制度,本意為避免民主派大獲全勝的比例代表制,如今變成激進民主派的溫床,真是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
無人喜歡被對手「拉布」,阻止「拉布」有很多方法,不外乎議事規則加些條款,外國例子多的是,不贅。可是,修補議事規則只能治標,不能杜絕議會內偏激行為;有比例代表制「庇蔭」,人民力量殲滅不了,立法會久不久便吵鬧一番,難以「長治久安」。

今天,我獻上妙計一條,比例代表制依舊,又可阻止激進派當選,把議會文化拉回中庸。我提議投票模式修改一下:向來投票,只能投支持票,只能 vote for 某政黨,可不可以引入反對票,讓選民 vote against 那些特別討厭的人呢?換句話說,選民手上有兩票,一票 say yes(我支持誰人),一票 say no(此人萬萬不能!),選舉成績不再是支持票的總和,而是支持票減去反對票,或可稱為「淨得票」。一個激進的政黨,雖有「忠實粉絲」的鐵票,若其言行過火,惹怒很多選民動用其手上的反對票,該黨的淨得票隨時變負數。受反對票制約,激進政黨再不能恃着忠實少數而罔顧大多數。

為了防止選民「有破壞無建設」,只投反對票不投支持票,大可規定反對票必須連同一張支持票(有支持才有權反對)。反過來,投支持票而不投反對票是容許的。仍然害怕反對票太多?可以人為降低反對票的殺傷力,例如規定二張反對票才能抵消一張支持票。細節大可慢慢商議,重點是反對票這個概念。

引入反對票對激進民主派顯然有害無益,對建制派及溫和民主派卻難料,歷史充滿 unintended consequences,我的估計不比你的好,有心的讀者大可自行想像。一點可以肯定,大黨(尤其是組織力強的大黨)可以利用反對票作為殲滅細黨的武器;本來比例代表制容許細黨生存空間,引入反對票後,或許變回大黨的天下。

有了反對票,選情或許更富戲劇性,分析更有發揮的空間,由此提高市民的興趣,投票率大增也說不定。

【二】想像甲乙二人參與一個心理實驗。硏究員把一百元放在桌上,由甲負責攤分,怎樣攤分也可以,乙無權過問,甲分給乙多少,乙只有接受。這叫 Dictator Game,甲就是那位「獨裁者」,開出任何條件,對方無力反抗,只有接受的份兒。如果獨裁者是絕對理性的話,他應該獨攬一百大元,乙得不到分毫;實際實驗裏,情況卻不是這樣,通常獨裁者願意分給對方一丁點甜頭。心理學家感到困惑,獨裁者不有風駛盡𢃇,什麼使然呢?改變某些具體細節(例如實驗用的字眼、攤分方式、二人有否見面等)可影響獨裁者的選擇,但多數情況下不會獨佔。無論基於同情心、禮貌、價值觀或一些不為人知的因素,獨裁者似乎受到某些心理上的制約,不會「理性地」佔盡便宜。

立法會好像一個 Dictator Game,建制派就是獨裁者,決心通過或阻止法案,反對派無能為力;這位獨裁者有沒有好像 Dictator Game 的獨裁者一樣,留給對方一點甜頭?

偶然,反對派反客為主,用流會或「拉布」把 Dictator Game 倒轉過來,自己當上獨裁者,但這位「臨時」獨裁者權力是有限的,只要建制派湊夠人數,肯與你通宵開會,獨裁者只能「日以繼夜,夜以繼日」站在自己的座位長篇大論,還萬料不到下一小時被人「剪布」。這位獨裁者不單是「臨時」,還是「跛腳」的。

「拉布」或許浪費時間,但它突顯了遊戲的不對稱。

(2012 年 6 月 2 日 信報副刋)